青春故事 | 来自贝加尔湖的玛利亚
来自贝加尔湖的玛利亚
文/町叮
辞了朝九晚五的工作，我给自己列了很长的清单，是时候去享受自由，把曾经一直想做却没有做的事情都补回来。
如果你问起我这段时光，我最会和你讲起的，是贝加尔湖。
去贝加尔湖之前我到了伊尔库茨克，这是很值得一看的城市，保留着古老的俄罗斯风貌，让人恍若闻到19世纪俄罗斯作家笔下的田园风味。我在一家旅店住了一晚，打算第二天去往贝加尔湖。
旅店的名字很奇怪，叫酸丁子。老板娘是中国人，在这里已经居住了四十多年了，她说这里几十年来基本没有多大变化。看到她是个很健谈的人，我便问起这店名的由来。她指着街道让我看，道路两旁的林木里盛开着浓密的白花，稠密的看不到枝条和树叶。“中文里这种花叫酸丁子。”她说，“中国人讲究入乡随俗，我在这里生活了四十多年了，已经彻底的融入到俄罗斯的风俗里。只希望这样来怀念我的祖国。人啊，要不忘初心。”
安加拉河河岸到处都是酸丁子，俄罗斯青年在树下喝酒唱歌，啤酒瓶子瘫倒一地，快乐的让你觉得他们有些游手好闲、无所事事。掰掰手指，今天是星期日。
一路乘车，车子走的很慢，可能是因为旅行本身的魔力，我不再急于到达，认真的享受沿路的风景。贝加尔湖几乎是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出现的。目之所及皆是蔚蓝，水波不兴，鸥鸟飞翔。她是北方的女神，异常美丽，静静地站在那里，便已然是一道奇异的风景。
我打算在这里小住一段时间，然后我认识了玛利亚。
玛利亚的妈妈是俄罗斯人，爸爸是法国人。玛利亚的眼睛深邃有神，棕栗色的头发，一举一动都散发着独有的魅力。那段时间里我们都在一起。玛利亚的妈妈很保守，觉得女孩子就该在家，而玛利亚不这么想，她偷偷地考了驾照，她认识当地的很多赛车手，她向往自由。她说总有一天自己要去看看世界，她不愿意像这里的妇女一样，一辈子被几条头巾包裹在这里。我问她难道不喜欢这里？她没有说话，静静地看着我。
我们租了一条小游轮，是玛利亚出的钱，1800卢布，约合600人民币。游轮向贝加尔湖深处驶去，很快周边的景色都褪去，只剩下澈蓝的湖面与天上轻薄柔软的白云。湖水很清澈，可以看见水下的水草，让人产生一种错觉，记得安徒生《海的女儿》里说，水面像最蓝最蓝的矢车菊花瓣，在这晶莹剔透的湖底，一定隐藏着另外一个世界。有记载说贝加尔湖湖水的透明度可达40．8米。
玛利亚从船上找到一个水桶，把桶扔下，小桶在水中翻个筋斗，盛满水后被提起来。玛利亚把滴滴答答落着水滴的小桶递给我，“喝吧。”
“就这样喝？”
记得曾经在网上看到俄罗斯的自来水是绝对不能直接喝的，一路上我都是为自己的饮水付款，一瓶水大约20元人民币。
玛利亚说贝加尔湖的水是可以直接饮用的，很干净。我咕嘟咕嘟的喝了一大口，味道很好，甘美像泉水。
我们坐在船上看远处的云，我用拍立得拍下眺望远方的玛利亚。她很迷人，外貌是，内心也是。玛利亚说：“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？”
“你尽管问，只要我知道。”
“你们中国人为什么这么热衷于贝加尓湖？”
“你听过，苏武吗？”
“知道。”说到这里，她接过我的拍立得，对着海岸线拍摄。她说“我前男友是中国人，他在这里只待了三个月。后来我常常都在想，苏武是在哪里牧羊的呢？”
苏武牧羊的北海并非什么海，而是我脚下的贝加尔湖。汉代称之为“柏海”，元代称之为“菊海”，《大清一统志》称之为“白哈尔湖”，蒙古人称之为“达赖诺尔”，意为“圣湖”。
“你都在想，那我这个中国人更应该想了。”
“那会儿他还是你们国家北京大学历史系的一个学生，他说想在苏武存活了19年的地方看看。他教我说中文，给我讲中国历史。他还教给我一段戏：
“雪地又冰天，苦守十九年。
渴饮雪，饥吞毡，牧羊北海边。
心存汉社稷，旄落犹未还。
历尽难中难，心如铁石坚。
夜坐塞上时听笳声入耳痛心酸。
转眼北风吹，群雁汉关飞。
白发娘，望儿归，红妆守空帷。
三更同入梦，两地谁梦谁。
任海枯石烂，大地总不亏。
宁教匈奴精心破胆共服汉德威。”
她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，但戏唱的确实很好，我想音乐一直是有强大魔力的，它可以把一切都联系在一起。玛利亚说现在他大概已经是个有名气的历史学家了，她乞求我可以说服她母亲带她一起回中国。她喜欢中国，但她的眼里，她很爱那个离开的中国男子。
我们回到玛利亚的家已经是晚饭之后，他的父亲在沙滩上生起火，我们一起烤鱼吃，是贝加尔湖的特产——秋白鲑，肉质鲜嫩刺少，就着伏特加酒下咽，别有一番风味。玛利亚的父亲说，由于湖水冰冷，一条秋白鲑要九年才能长到十几厘米长，为了保护鱼类资源，这种鱼是严禁出口的，只有在贝加尔湖才能品尝到这种美味。我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幸运，辞职来到这里，欣赏到那么多美景，认识玛利亚一家，平常到这样的美味，生活就该是要这般，珍惜着，享受着，满足着。
那天我们在贝加尔湖畔欣赏夜景，玛利亚的哥哥递给我几个小戈比。
“干什么？”
“看我的。”说着，玛利亚一扬胳膊，把戈比投向远远的湖水。她说：“把硬币交给贝加尔湖，然后许一个愿，不要讲出声来，就放在你心里。贝加尔湖会听到的，它会帮助你实现愿望，很灵的。”
我向玛利亚的哥哥表示感谢，我的那枚硬币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，划开贝尔加湖琼浆般的湖面，缓缓沉入。这个愿望，只有贝加尔湖知道。
最后玛利亚送我去车站，她送给我一个小瓶子，清澈透明，是贝加尔湖的湖水。“这个瓶子是我请人专门处理过的，已经完全密封了，当做纪念吧。别忘了贝加尔湖，也别忘了玛利亚。”
“我还会来的，玛利亚。”
车子开走很远了，她还在那里招手。她色彩斑斓的头巾在风中飘动。
我没有说服玛利亚的母亲，准确说，是我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。玛利亚的母亲替她答应了一位当地男子的提亲，那男子是当地最富有的一户人家。玛利亚没有反抗，但是她说“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。”
回国后我把带回来的酸丁子标本装在了相框里，就那么小小的一朵。后来我了解到，俄罗斯叫它稠李，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稠李。在俄罗斯作家的笔下，那旷野中开着白花的稠李树下，发生过很多美丽的故事。
叶赛宁有一首诗，诗名就叫《稠李树》：
馥郁的稠李树，
和春天一齐开放，
金灿灿的树枝，
像鬈发一样生长。
蜜甜的露珠，
顺着树皮向下淌，
留下辛香味的绿痕，
在银色中闪光。
段子般的花穗，
在露的珍珠下璀璨，
像一对对明亮的耳环，
戴在美丽姑娘的耳上。
在残雪消融的地方，
在树根近旁的草上，
一条银色的小溪，
一路欢快的流淌。
稠李树伸开枝丫，
发散着迷人的芬芳，
金灿灿的绿痕，
映着太阳的光芒。
小溪扬起碎玉的浪花，
飞溅到稠李树的枝杈上，
并在峭壁上弹着琴弦，
为她深情地歌唱。
在俄罗斯文化中稠李是美丽和爱情的象征，使人们讲它喻为蓬松的白云和雪白的妙不可言的树木。稠李所表达的爱情是一种绵绵的柔情，叶赛宁在《请吻我吧……》中写道：“在稠李充满柔情的沙沙声中，响了一个甜蜜的声音：‘我是你的。’”我把在稠李树下拍的照片寄给了玛利亚，她就是贝加尔湖的一棵稠李，美丽动人，她站在那里，帅气的小伙子递给她一枝稠李表达爱意，她笑着收下，她的心却不在那里。
关于玛利亚，关于她与中国男生的爱情，还有我的愿望，这些都只有贝加尔湖知道。
后记—
“林姐—你的信。”
“哎！来了。”
亲爱的星辰：
你还好吗？
收到我的来信一定很惊讶吧，我很想念你。你离开之后，我不顾妈妈的阻拦到地主家毁了婚约，然后踏上了我的冒险之旅，我去了爱尔兰、希腊、罗马、巴黎、伦敦、纽约、意大利、芬兰很多地方，在巴黎我遇到了我的白马王子—苏昊，他是中国人，我很感激当初那位学历史的中国男子，是他让我知道贝加尔湖之外的世界有多美，没有他我也不会遇到苏昊。我已经在中国的土地上了，信封里有张机票，希望你可以来龙门参加我们的婚礼。
爱你的玛利亚
生命是沉重的，无数的枷锁禁锢祝我们的双脚，逃掉的便是有着满满的勇气。（完）
往期作品：在水一方
（责任编辑：黎小漠 houshidaiwen@qq.com）
-END-
后时代文字团 出品
如需转载注明出处
欢迎各类微信公号、杂志等联络合作
合作请联系 微信号 houshidaiwen
本公众号投稿邮箱：houshidaiwen@qq.com
欢迎关注本公众号：houshidai2016
欢迎加入qq书友群：322965623
微信群请加我们后时代工作室（houshidaiwen）由他们拉你们进去。
扫一扫，关注微信公众号